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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年04月18日

老班章村古树普洱茶的22年

“老班章村一百零X号茶农家,去年春茶的时候,收到了1个亿的春茶订购款。”
“那还是订金,尾款还有2个亿。”

......
2022年3月10日,我在西双版纳古茶山听到这个消息,找了当地人确认了这个消息,并且知道了代工的茶厂和发酵师傅。
和你一样,这也是我听过的老班章最大的单笔交易。
于是,我在老班章村呆了1个月,花了很长时间,梳理了这个村落的狂飙之路,看看它是如何在22年的时间里,爬上了普洱茶的金字塔,成为了神一般的存在。
原本是2022年5月份要发表的文章,拖到现在。文章有点长,谨慎阅读。
1.
2000年,20岁的高小芳怀揣着对未来的畅想,考进了云南广播电视大学文学系。作为老班章村的第一个女大学生,高小芳是村里年轻人集体羡慕的对象。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开始,老班章村的女孩到了十三四岁就开始去东莞打工,一是逃离贫困,二是在外面能够找到值得托付终身对象的机会更多,而村里的男孩则会延续传统,传宗接代,养老送终。对于大山里的老班章村人来说,这是亘古不变的宿命。高小芳有改变命运的机会。于是她的父母咬紧牙根,勒紧裤腰带,靠养牛卖猪来给女儿挣学费。
老班章村是中缅边境上的一个纯哈尼族村寨,隶属于西双版纳州勐海县布朗山乡。
那会儿的老班章村,躲在海拔1700米的山坳里,穷得只剩下茶树。野蛮疯长的茶树为了争夺养分,还限制了其它农作物的生长。这里的哈尼族没法承袭祖先的智慧——哈尼梯田,只能种点旱谷。
他们的房屋是干栏式茅草房,上层住人,下层养牲畜,一家5口到10口人,全挤在不到40平米的茅草房里。
在傣语中,“班”是窝棚的意思,“章”是桂花的意思,这一代因为生长着成片的缅桂花树,所以取名班章,翻译过来就是生长在缅桂花树下的“窝棚村”。因为饥饿困苦,上个世纪班章有过两次人口迁出,迁出去的人民建立了新的“窝棚村”,叫新班章村(另一个叫卫东村),为了好作区分,留下的村民们把班章顺口改成老班章。他们村后来出产的茶叶,便以村寨命名。比如“老班章”这三个字,在某种特殊的语境下,等同老班章村的茶叶。
作为农耕民族,哈尼族人喜欢在田边地角搭建“窝棚”,简陋到用茅草遮盖,四面无墙,供劳作时休憩之用,也是遮风挡雨的“好地方”。
所以,桂花树下的“窝棚村”,无异于贫困村的代名词。老班章村后来成为云南“土豪村”的代名词,而“窝棚”一词也被土豪村民们用来戏称自家盖的别墅,或者在城里买的房子。世事有时候就是这么荒诞。
那年,老班章村有个产妇要生了。她男人下山请了一位医生。为表答谢,男主人装了一麻袋老班章村的茶叶送给了医生。医生下山走到半路上,看见路边有两个南瓜,于是把茶叶倒在路边,把南瓜装进麻袋扛回家了。
老班章村民实在太穷了。茶叶是他们唯一“值钱”且可以作为酬报的东西。在老班章村,这是一种“不得已而为之”的习俗。
上个世纪九十年代,老班章村是邻近乡村女人们的“噩梦”,村内“被迫”保持着十年内不办结婚喜事的记录。村里的小学因为找不到生源而“被迫”关闭。村里的小孩到了十三四岁,“被迫”奔赴广东打工谋生,村里的大人则隔几个月“被迫”去邻近卫东村和新班章村亲戚家讨米吃。
那一年,(国营茶厂)勐海茶厂,在老班章村收购茶叶的价格为8块钱1公斤(干毛茶)。并获如下评语:
茶芽过于硕大,且色彩也不理想。
当年,勐海茶厂用老班章村收来的料子制作了一款叫“大白菜”的普洱茶有机茶。传言,当年的这一批“大白菜”被一个广东商人购走。这款茶后来成为普洱茶江湖里的传奇。
这一年,一股由海外刮来的普洱茶风潮正在席卷内地,昆明最早做普洱的茶商“首当其冲”。
2.
2001年,在勐海县城做生意的朱二去老班章村,给村里的木屋安装不锈钢。村里人实在支付不起全款,于是和朱老板商量能不能剩下的款项用茶叶来抵扣。
朱老板说不行,你们村茶叶价格才6元1公斤,拿回去也没人要。
那一年,老班章村的茶叶送到国营收购站,已经上升到了11元~12元每公斤,但勐海茶厂只收购了一部分。
3.
2002年,港台茶商陆续出没于大陆,他们雇佣大批云南本地人代收茶,前往云南各大城市的茶厂、茶庄、供销社,甚至边远村寨(如易武),收购老茶,每公斤收购价不超过10块钱,给收茶人的佣金按件计,每饼费用1块钱。
6月3日,普洱茶国际学术研讨会在版纳州召开,吸引了日本、韩国、马来西亚及我国港澳台地区的190名专家学者参加。
同年秋季,11月24日,在第三届广州国际茶文化博览会上,云南提供的宫廷普洱茶拍卖出了100克16万元的“天价”,创下了当时广州乃至广东茶叶拍卖价格的最高记录。据统计,当年茶博会观众达10万人次,普洱茶“高端形象”一锤定音,为后来普洱茶在各种博览会上的“天价”问世打响了头阵,为普洱茶在大陆运作“高端市场”做了一次预热。
2000之前,普洱茶就已蜚声海外,香港,台湾,日本,韩国,马来西亚等,随处可见普洱茶的影子。尤其是香港,1950年后成为普洱茶消费的最大市场,每年要销五六千吨的普洱茶,平均每人每年差不多要喝1公斤。1995年后的台湾,在炒壶崩盘后,转而迎接普洱茶。到了上个世纪末,港台茶饮文化已在大陆主要发达城市盛行,如北京,上海,杭州,随处可见“港式饮茶”和“台式茶风”,更不必说素有饮茶习惯的广东了。
因此,2002年大量港台茶商在大陆出没不是没有理由的。
那一年,老班章村修通了通往外界的土路,虽然路况依然是“晴天一身灰,雨天一身泥”,(雨季根本不敢开车),但至少让老班章村的茶叶可以让外界更多的人直接接触到了。
因为通车之便,老班章村的一位女人把自家茶园中采摘的鲜叶拉上拖拉机,灰头土脸,一路颠簸到县城,卖出了5元一公斤(鲜叶)的价格。
她兴奋地告诉在城里当干部的儿子杨广才,老班章的茶叶可以卖到“高价了”。杨广才听到这个消息后,“激动了一晚上睡不着觉。”
4.
2003年,原产地普洱茶寻根热,猛烈地席卷了整个云南。
3月,云南省第一个茶叶地方标准出炉,云南省质量技术监督局正式颁布《云南普洱茶地方标准》。
老班章村的茶农逐步把视线转移到了“比自己年龄还要大”的茶树上,并开始尝试制作和经营。
这一年,勐海县拥有了第一套盖碗,是由勐海茶厂工作人员去广东省出差带回来的。
而进入老班章村的广东客商也越来越多,他们为了鉴别和审评茶叶,带来了审评杯和盖碗。受此影响,老班章村民的饮茶方式,逐渐从传统的铁壶煮茶、土罐烤茶和搪瓷杯泡茶,过渡到了用盖碗冲泡的方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