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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年04月18日

在战争与流浪的暗夜中,茶照亮了云南濮人的生存之路

 战争,一直是各时期的普洱茶史中的主旋律之一,它导致悲剧,也带来变化。
100多年前,日军的入侵迫使民国中茶司将发展中心转向云南等大后方,连绵战火与边境战争又使其无以为继;
400多年前,清初吴三桂的备战无意间使古六大茶山始兴,利益冲突的械斗又导致了数座古茶山的衰落....
而距今1800多年前,“类牢叛汉”、“哀牢破国”后,云南濮人被迫离开家园,转入山林,不得不充分利用这里有限的资源以求生存,进而培育出了如今普洱茶产业最核心的资源——栽培型茶树。
这篇文章,我们就以战争视角,深入探究云南濮人种茶的真正原因。
与历史相印证的布朗族传说
在缺乏文献记载的情况下,至今仍在布朗族人中流传的史诗歌谣,是我们探寻濮人植茶史的重要线索之一,在这方面,收录整合了大量布朗族史诗的重要书籍《芒景布朗族与茶》,能为我们的研究提供很大的助力。
(注:《芒景布朗族与茶》的作者苏国文老师,是芒景布朗族的末代头人苏里亚之子,曾任多年教师职务,退休后回到澜沧惠民乡芒景·景迈,发掘出了十首濒临失传的布朗族史诗歌谣,发现并保护了文革时期被毁坏抛弃的芒景佛寺塔基石碑(残件),取得了很多珍贵的原始资源和布朗民族文化,调研并记录了大量的布朗族植茶史,被尊称为“布朗王子”,在布朗族村寨中颇具威望。)
书中记载的这些歌谣依靠口耳传递了千年之久,存在大量误解,误传,加工修饰成分,乃至时空混乱,逻辑不通等成分是难以避免的,但作为记录历史,传播祖先荣光的重要手段,史诗中没有太多直接杜撰和凭空捏造的情况,也有很多与中原典籍相对照的成分。
举个例子,很多传说故事都存在多个版本,比如著名的“帕哎冷和七公主”,如今就存在布朗族和傣族两个版本,不同版本对各自民族都有一定美化,因此,我们需要综合运用多种学科知识对其“祛魅”,重新修订时间线,才能去伪存真,提取出论证所需的诸多历史真相。
(注:“祛魅”一词源自“Disenchantment”, 也可译作“去魅”、“去魔”、“解魅”、“解咒”,出自马克斯·韦伯所说的“世界的祛魅”, 指对科学和知识的神秘性、神圣性、魅惑力的消解,也可以理解为陆离在文中常说的“学习普洱茶知识,要做到不唯书,不唯上,只唯实“。)
汇集来众多传说史诗的《芒景布朗族与茶》也是如此,这本在普洱茶爱好者中知名度很高的茶文化读物,虽然不算严谨的学术著作,但书中众多故事情节,都与真实历史有对应,更解释了一个上文中没有回答的问题:生活在野茶资源丰富的族团众多,为什么只有濮人选择去驯化茶种,并成功培育出了栽培型茶树。
这本书的开头部分,就对在布朗族中广泛流传的“濮曼战败日,布朗上山时“谚语进行了详细的考察与背景补充:“东汉末年,(云南)北方大族群不断往南方迁徙,给原住在(云南)西南地区的百濮族群带来了很大的威胁”。
几个族团对生存地盘的争斗,引发了不可调和的矛盾,导致彼此之间“激烈争战”,最终,“百濮族群因力量弱小……最后只好放弃数代人辛勤开发的生存之地,被迫进行史无前例的西南大迁徙”。
不了解相关历史,以及初读此文的读者可能感受不到这则故事的沉重程度,像“激烈争战”,“放弃生存之地”,“史无前例”等字眼,其实都在说明这并不是部落之间的常规冲突,也不会是永昌的濮越族团主动向南开拓事(发生在南诏国建立后的唐开元二十六年左右),在真实历史中与之对应的,只有公元76年“类牢叛汉”后,汉王朝引入氐羌人进入哀牢,以武力击败哀牢古国,征服滇越族团的重大历史事件。
此战之后,一部分濮人(布朗族先民)为求生存,被迫转入澜沧江中游的山区,变为山居民族,之所以要传下“濮曼战败日,布朗上山时“,一是记录下这段痛苦的经历,二也是让子孙后代铭记历史。
这个历史事件,也在暗示濮曼(濮人)不是一开始就是山居民族的,在哀牢古国时期,从傣族先民那里学到先进农耕文化的濮人先民,可能也是以农耕坝居生活为主的“水稻民族”。
东汉末年,濮人离开家园,迁入山林,这种除以物易物外与外界少有接触的状态,使其原本的农耕文明和社会发展道路都出现了停滞乃至倒退,因此,直到建国前夕,濮人的后裔们大多仍处于原始社会形态中,母系氏族向父系氏族过渡的阶段。
此外,《芒景布朗族与茶》一书中,还以兄弟分家的故事形式,讲述了战败后的濮人族群中所发生的布朗、佤族分化事件:
布朗、佤族的始祖本是濮人老族长的两个儿子,其中大儿子哎冷常年在外征战,幼子尼洼则留在父亲身边支援,老族长因病去世后,尼洼为稳定人心,在没来得及通知大哥的情况下选择第一时间继位,与哎冷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,好在后来两兄弟没有内斗,而是以各带领一部分族人和平分化。
据考据,布朗和佤族的始祖不一定是两兄弟,但族人分化一事却能和真实历史相对应,如今古濮人主要分为三部分,其中布朗和佤族的关系较近,两族与德昂族的关系则较远,这是因为在古国时期,他们就分别居住在哀牢古国和勐卯古国,直到哀牢破国后布朗和佤族才产生分裂,一直以来也没什么世仇,关系很和谐。
茶祖哎冷与茶树崇拜
那么,布朗族祖先是怎么发现并驯化茶树的呢?这方面同样带有神话色彩的布朗族史诗:
布朗族先民在迁徙时出现了疟疾现象,只好选择在森林里暂时休整养病,其中一位先人(说为哎冷本人发现)偶然在嘴里含树叶休息,醒来精神焕发,大家纷纷效仿后发现果然如此,首领哎冷认为这是一棵能救命的神树,称其为“腊”,并打上记号,由此开始利用茶叶和茶树崇拜。
在之后的迁徙中,哎冷看到了一座山:”远看像头大象,近看山顶天,土地肥流油,清泉流潺潺,有鸟有兽还有腊。“兴奋的哎冷将这里命名为“芒景汪弄翁发 ”,即大布朗中心(书中认为此地在今芒景、景迈一带,但真实性存疑),并带领部落在此安家落户,书中称此次迁居为“开始了定居的新纪元”。
这则故事中,将“发现茶,命名茶(真实历史中”腊“的命名要早得多),记录茶,发现适宜定居地”等全部归功于哎冷一人,存在一定的时空关系错误和祖先崇拜色彩,不过瑕不掩瑜,故事中的一些片段同样与真实历史有所呼应,也从侧面证实了布朗先民对茶叶的认知,是从对野生茶的采摘和利用开始的。
还记得我们前面提到的培育栽培型茶树的几大先前条件吗?此时的濮人,有了野茶资源丰富,气候适宜的新家园,总算能够安定下来,开始稳定的定居新生活,再加上曾同傣族先民一同耕种过,有一定农耕经验的族人,已经满足了驯化茶树的所有前提。